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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09城| (3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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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“你倒是說說,貧道幾時死?!”

黑衣青年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,說出的卦語卻和之前不同:“玄真教,玄陽道宮元嬰長老息平,卒於今日申時初刻。”

“什,什麽?!”汪道人大驚失色,“一派胡言!息真人遠在玄陽城,你怎麽可能殺的了他!”

連他自己都沒有註意到,自己認為這青年殺不了息真人,乃是因為他們相隔百裏之遠,而非青年力不能敵。

那青年並不言語,汪道人有心想催問他,但又懼怕不已。直到又一道遁光飛來,遁光上的弟子連滾帶爬地跪在汪道人面前:“師父,不好了!息真人被殺了!”

汪道人大駭之下,連退三步:“怎麽回事?!你給我說清楚!”

原來玄陽城中,突然出現了一只長有百丈的妖物。那妖物背生雙翼,爪似利勾,身批如鱗金鎧,長尾擺動間,幾乎將玄陽城內的屋頂悉數掀翻。

那妖物徑直飛到道宮之上,一口就將迎出來的息真人吞進了腹中。

“原來……原來如此……”汪道人失魂落魄地望向那個黑衣青年。

他俊美的面容上,只有凝定不變的冰冷。仿佛玄真教無法改變的未來,透著末日的頹敗。

“家師有言,只蔔玄真教門人。”青年忽然開口了,在汪道人又驚又喜的目光中,他漫聲道,“若不在此門之中,當不受蔔辭所束,汪真,你可明白了?”

“明白了……明白了。”汪道人一躍而起,高聲叫道,“今日我汪真在此昭告世人,我與玄真教再無瓜葛。”

這句話仿佛點燃了一根導火索,隨他而來的玄真教修士紛紛放言叛出玄真教。黑衣青年也不理會他們,揚起手中馬鞭,馬車緩緩向前。

這一走就是月餘,車中人只給了三條蔔辭,死的,則是玄真教三位元嬰真人。

據傳,出手擊敗玄真教元嬰長老的幾人中,除了那兇惡的妖物,有頭發花白的清雋青年,有冷若冰霜的美貌少女,還有個少年郎帶著只青色神鳥……

越來越多的修士叛出了玄真教,而尾隨在那輛黑漆馬車後的人也越來越多。

直到那一日,馬車停在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腳下。此山名喚瀟山,山上原有一座玄真教的道觀,觀中的弟子聞風而動,早已逃得幹幹凈凈。

厚重的車簾被掀開了一條縫,現場頓時就是一靜。那位威壓宣吳洲的車中人,終於要露出真容了?

眾人無不屏息凝神,全神貫註地盯著那條縫隙。應該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吧,或者是高大挺拔的壯年修士?

只見一只纖細的手伸了出來,接著是一角藍色衣袍。有風微微拂過,吹動得山上的竹海沙沙作響。那人立於人前,仿佛一支滴翠的青竹,風致瀟然。

她微微一笑:“有玄真教的舊日門徒,自行離去吧。”

那聲音不高也不低,卻透著讓人無法反駁的力量。

沈默的眾人中,開始有修士安靜又恭順地離開。半刻鐘後,終於不再有人離去,女子方才問道:“想修仙嗎,諸位?”

怎麽會有人不想呢?

宣吳洲道統稀少,尋常人有生之年,能得見仙顏,都已是十分不易。諸多散修中,有幸踏上仙途的,也不過是習的一些粗淺的練氣法門。畢生能有築基修為,就可誇耀一方。

而那些有門派傳承的,可謂是眾人眼中最幸運的存在。但除非是得自上古時代的道統,所修功法也都不甚精妙。加之宣吳洲靈氣稀薄,修煉艱難。門中能出一個金丹修士,就已經頂了天了。至於元嬰真人,更是想都不要想。

為什麽修士們擠破頭,都想要拜入玄真教門下?除了那些想借此作威作福的,其他人不過是欲窺仙境罷了。

他們激動又忐忑地望著那女子,前輩的這句話是何用意?難道,難道她欲收徒?

一個怯怯的聲音在場中響起,那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,眼中滿是晶亮的期盼:“想。”

“好。”女子將袖一擺,轉身沿著瀟山上的石階拾級而上,“明日辰時初刻,貧道於瀟山開壇講道。”

她走的不緊不慢,但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雲中,只留下一句飄渺的話語:“爾等皆可來此,修真秘籍,買一送一。”

☆、129|431|城

“高大哥,你這是上山聽道去的嗎?”

清幽的林間小道上,晨露尚未被初陽蒸幹。少年穿著一身褐色的布袍,頭上戴著大大的草帽。走在他前面的高大壯漢聞言回過頭,憨笑著摸了摸後腦勺:“是啊,楊小弟,你也是吧。我原以為自己來的已經夠早了,沒想到你也不差。”

楊慎伸手抓住帽檐,免得帽子被風吹走:“沒辦法,來聽道的人實在太多了,雖然坐在哪裏都是一樣的,但是……”他羞赧地頓了頓,“我還是想離葉真人近一點。”

“哈哈哈。”高大滿大笑著拍了拍楊慎的肩膀,“你愛慕那位真人?少年人,春心萌動的滋味還不錯吧。”

“不是的。”楊慎雖然覺得不好意思,還是解釋道,“我仰慕葉真人,只是將她視作師長罷了。她那樣的人物,只能遠遠地站在雲端吧。”他雙眼晶亮,“但是我,還是想成為像葉真人那樣的人。”

“好志氣。”高大滿並未嘲笑少年這個聽起來不切實際的願意,“我相信你一定會實現的。”

“嗯!”

他們兩人談笑著,不多時,就到了瀟山上的一片竹林裏。林中有一個小小的石臺,圍著那方石臺,周圍已經坐了不少人。

“這麽多人……”楊慎懊惱地錘了錘腦袋,“又遲了。”

“快,楊小弟,我看那個位置就不錯。”

高大滿拉著楊慎,兩人在離石臺不遠的一塊空地盤膝而坐。接下來的時間裏,陸陸續續又來了許多人,不過半個時辰,整片竹林就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群。

他們之中有老有少,有男有女,但無一例外,神情中都隱藏著激動和肅然。

“來了來了。”

不知有誰低聲說了一句,楊慎聞聲望過去,只見一個白袍青年懶洋洋走了過來,他懷中拿著一本道冊,雙眼還帶著惺忪睡意。

“是寧前輩。”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失落,但楊慎還是打起精神,將目光投向石臺上的寧玉堂。

寧玉堂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哈欠,方才慢騰騰地掀開手中的道冊:“嗯,我們接著昨天的講……”

一片鴉雀無聲中,只有他清朗的聲音在竹林間回蕩。楊慎聽的如癡如醉,而他身邊的高大滿也是一般情狀。

這樣的清晨,在瀟山中是最平常不過的。

一年前,那輛黑漆馬車威震宣吳洲後,瀟山就取代了玄真教,成為了宣吳洲新的修道聖地。

當日,臨淵派的葉真人留下一句話後,便飄然離去。在場諸人中,有大半都認為她不過是在開玩笑。修真秘籍是何等珍貴之物,怎麽可能買一送一。至於開壇講道,這更是不可能。

宣吳洲的多數修士,就算是撞大運撿到一本上古道冊,以他們貧瘠的知識和經驗,甚至連道冊都看不懂。所以,大凡門派之中,比秘籍更珍貴的反而是傳法之秘。

但抱著僥幸的心理,次日,還是有不少修士登上了瀟山。

雖然玄真教曾經在瀟山上建過一座道觀,不過這座山並不險峻。山間有石階,即使是凡人,也能很輕易地攀登。

眾人上的山來,卻突然起了變故。山中忽有迷障叢生,又有各種陷阱精怪,兇險萬分。他們這才明白,原來這是葉舒給他們的考驗。

既然有考驗,那兩句話想必就不是空話了。是以,山上雖然變得更危險了,來登山的卻越來越多。

在第一百級石階時,他們遇到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。少年生的俊秀不凡,雙頰圓鼓鼓的,顯得又十分可愛。他拿著一本道冊,笑瞇瞇地道:“諸位,你們能走到這裏,就可以得到我手中的這本練氣訣了。”不等眾人歡呼雀躍,少年又道,“練氣訣一萬靈石一本,附贈一本煉器初經。”

“什麽?!”當下就有人驚呼出聲。

“你是在開玩笑嗎?”練氣決這種一聽起來就是大路貨的道書,竟然要賣一萬靈石。恐怕把在場所有人的身家都加起來,也湊不出這筆巨款。

雖然對這神秘少年懷著一絲敬畏之情,但還是有人忍不住憤憤道:“小道友,你莫不是在尋我們開心?若是不想誠心傳道,直說就是。”

少年卻不生氣,依舊笑容滿面:“若是買下練氣訣的道友,就可以下山去了,並且再不能返回瀟山。若是不買的道友,可以自行離去,也可以繼續向上攀援,但是之後的路會愈加艱難,諸位好好考慮吧。”

說完,他把眼一閉,竟然在路邊的大石上打起瞌睡來。

眾人七嘴八舌地交流了一番,他們自然是出不起這筆靈石的,若是不繼續,就只能灰溜溜地下山。上到這第一百層石階,已經有不少人受了傷。但能走出這一步的,至少都是心志還不錯的人。所以,並沒有一人離去。

到了第二百級石階,上山的人已經少了三分之一。賣道書的則變成了一個唇紅齒白的俊美少年,他十分不耐地甩出一堆道書:“五千靈石一本,挑好了就趕緊給錢。”又轉過身暗自嘀咕了一句,“這身衣服穿著實在太別扭了,人形可真麻煩……”

這次的道書比起練氣決來,可要好上幾倍。而五千靈石的價錢,也有幾人可以承受。更重要的是,雖然只隔了一百層石階,但上山的過程中,諸人遇到的危險正在成倍增長。

他們已經明白了這段路的意義,越往上,可以得到的道書就越好,價錢越低,但兇險程度也越高。

高妙的道書固然重要,但也要有命去看。當下就有人小心翼翼地試探:“道友,若是買了道書離去,以後再來瀟山,會怎麽樣?”

那少年似笑非笑:“你可以試試看啊。”

眾人心中一顫,又有一人問道:“道友,那要是不買道書呢?”

少年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裏的書冊:“選定了的,就再不能更改。沒有選定的,盡可以一直嘗試。”

他這麽一說,有幾個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繼續,但又不想輕易失去機會的修士下定了決心。就有一人拱手道:“在下學藝不精,已無法再向上攀登了。有朝一日,必來一試峰頂秀色。”

隨著他的離開,陸陸續續又有十幾人轉身而去。雖然兩手空空,但他們都相信,自己必然還有登上更高處的機會。

又有幾人咬一咬牙,買下了少年手中的道書。剩下的人則繼續向前,他們知道,等待著自己的,是更險也更好的前路。

自那之後,瀟山上來往之人絡繹不絕。有花費大把靈石滿意而去的,也有懷抱雄心壯志瀟灑轉身的,更有在此丟了性命,抱恨瞑目的。

無數名目繁多的道冊在宣吳洲擴散開來,雖然沒有人拿到峰頂上最好的那一本,但據修士們流傳出的只言片語,哪怕是那本聽起來爛大街的練氣訣,也比宣吳洲的入門道法要好上許多倍。

到底那位葉真人是何許人也?手握如此之多的道書,哪怕傳襲至上古道統,恐怕也沒有這麽豐富的典藏吧。

這件事連臨淵派諸人都鬧不明白,董映萱不好詢問葉舒。假若那些道書都是瀟真派所藏,葉舒應該不會將其賣出去的。

她哪裏知道,自從收了那幾個徒弟,葉舒最不缺的就是道書。

曹衍隨便出去轉一圈,就能撿個十七八本回來。蘇於霜每次游歷後歸家,在各個秘境洞府中洗劫回來的道書可以堆成山。傅曲舟修習過的道法不說有上千種,至少也有幾百了。而寧玉堂當初在北冥海開培訓班,雖然礙於道心誓言不能把自己看過的道書默寫出來,但他還有一個逆天的技能,那就是現編。

可惜顧浚一直致力於做宅男,不然以他的命格,多下山幾次,也能給瀟真派創造多少財富啊。

這麽多道書,就算是瀟真派弟子練個幾百年,也沒辦法練完。索性賣出去,又可以賺錢刷聲望,還能促進宣吳洲修道事業,真是一箭三雕。

因為這些綠幽幽的靈石,當葉舒把講道的活計丟給寧玉堂後,他看在錢的份上,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。

可以在瀟山竹林聽道的人,並不全是登得最高的那批人。他們之中,有連一百級石階都沒有登上去的,也有連續一個月不眠不休,終於登上最高峰的,其中甚至還有幾個凡人。

葉舒看中他們的,乃是心性。

在宣吳洲這麽一個道門不昌,精怪遍地的地方,心性只會更為重要。不因為自己身具修為奴役百姓,不因為修煉中的瓶頸自暴自棄,更不會因為仙途無望,連自己的初心都隨手拋棄。

臨淵派諸弟子中,少有心性不佳的人。雖然他們多數都沒有頂尖的資質,悟性也平平,但假以時日,必然會有所作為。

葉舒要壯大臨淵派,就要廣收門徒。竹林中的這些人,正是她為董映萱準備的弟子。

瀟山是臨淵派過去的山門所在,只是玄真教將之強占後,原本的屋舍殿宇已經被破壞了。臨淵派不願意住玄真教的屋子,索性便在山上重開洞府。

董映萱道:“我曾經聽師兄說過,當初這山乃是一座無名山,是祖師爺在此開山立派後,才將之命名為瀟山。”

如今的宣吳洲,瀟山可以算是僅剩的安寧之土。

玄真教與沈水、浮雲兩派正爭鬥得如火如荼。瀟真派諸人雖然一連殺了他們四個元嬰真人,但並未出手搶奪玄真教的勢力範圍。葉舒在瀟山落腳後,就開始隱世不出。玄真教雖然恨她入骨,在如今的情勢下,也騰不出手來對付她。

楚妙音倒是曾經與葉舒通過信,似乎有試探她的意思。葉舒知道她是怎麽想的,無非就是怕瀟真派要來和他們搶地盤嘛。

葉舒壓根沒有這種打算,若是臨淵派也和玄真教一般做派,遲早要淪為魔門。與其投身入凡塵,不如超脫於天外。

只要瀟山一直保持著如今的地位,縱使臨淵派在宣吳洲並未掌控一地一城,其威能也遠在其他勢力之上。

所可慮者,就是宣吳洲再出現一個如玄真教這般的龐然大物,日後會與臨淵派抗衡。

葉舒曾經和顧浚討論過這個問題,顧浚卻道:“與其日夜提防,不如釜底抽薪。”

這就是葉舒將道書賣出去的根本原因,若是宣吳洲道統重興,百花齊放,就再也不會出現當初三家獨大的局面。

不知不覺中,天幕已從金日微現到了明月低垂。

寧玉堂拍拍衣擺:“今天就到這裏。”

楊慎依依不舍地站起身,目送著白袍青年飄然遠去。他腦海中還盤旋著今日學到的種種玄奧至理,若不是有幸來到瀟山,他一輩子也無法感受到大道的美妙吧。

他雖然看不懂宣吳洲的紛爭局勢,但心中有忽生一種奇異的預感——籠罩了這片土地百萬餘年的沈重罡雲,恐怕到了要散去的那一天。

“掌門,已經探查清楚了,葉舒就在宣吳洲。”

一只修長的手在桌面上輕輕叩擊著,堂中寂靜無聲,只聞這一連串規律的輕響。

篤、篤、篤……到的第二十下時,那只手終於停了下來:“也罷,等過段時日,本座親自去一趟。”

“掌門,萬萬不可,您怎能身涉險地。”出言的是個面容古拙的修士,若是葉舒在此,一定會一眼就認出來,這正是她的老仇人魯森。

“魯長老,你不必擔心,本座自有計較。”男子聲音清潤,“葉舒不在離合山,瀟真派的護山大陣護不住她,如今正是殺她的絕好時機。既然通過臨淵派拿到通玄書的計劃已經失敗了,只能依舊從瀟真派下手。”

而假若葉舒不死,觀瀾派就永遠也別想得到通玄書。

“可是……”魯森還想再勸,男子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,他方才不再多言。

堂內的幾人開始商量起其他事情,他們並沒有察覺到,屋外有一角藍色衣袍一閃而過,留下了絲絲縷縷沁入肌骨的寒意。

☆、130|431|城

半山腰上,幾十名力士傀儡正伐木建屋,架梁築瓦。董映萱青袍竹冠,抱臂立在一旁,眼見的這熱火朝天的景象,不由心生欣慰。

這已是臨淵派第三次擴建了,入門的弟子越來越多,門派也越發興旺起來。

瀟山多石,要想騰挪開來,需得把臨淵派洞府附近的一處山壁鑿開。力士們將幾張雷爆符貼在山壁上,轟隆隆幾聲震響,山壁上的石頭破碎後,卻露出一個黑沈沈的洞口來。

“咦?”董映萱輕咦一聲,招手喚來一個童子,“你去請葉師叔,就說有發現了。”

她運起真光,朝洞口處微微探了探身子。只見裏面漆黑一片,什麽都看不清。董映萱生性謹慎,也就不再有所動作。

不多時,葉舒就興沖沖地趕了過來。不等董映萱說話,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洞口:“嘖,居然還真有啊。”

一年多以前,葉舒幫臨淵派奪回了舊日山門。那裏已遭玄真教棄置已久,董映萱正打算將其修葺一番,葉舒轉悠了一圈後,蹙眉道:“師侄,臨淵派的洞府,一直是這麽……寒磣?”

不怪葉舒這麽說,臨淵派好歹也是返虛道君在外留下的道統,況且那時候瀟真派正是興盛的時候,怎麽這洞府卻如此逼仄寒酸?

董映萱道:“我曾聽師兄說起過,說是立派之時,山門也很是富麗的,門中都是祖師爺帶來的奇珍異寶。只是後來祖師爺返回九易洲,未免招眼,歷任掌門就一點一點地將其掩藏了起來。後來門派日漸落沒,也就……”

其實這也只是個傳聞,畢竟人人都希望自家地底下藏著無數祖宗留下的珍寶。董映萱自己就不以為然,都過了這麽多年,就算祖師爺真的留下過至寶,恐怕也早就被用掉了吧。

但是葉舒卻上了心,她隱隱有一個猜測。臨淵派立派之時,瀟真派正和世家鬥得如火如荼。一個返虛道君,不好好留在門內出力,跑到宣吳洲這塊不毛之地開荒,怎麽看怎麽奇怪。

最靠譜的兩個原因,要麽就是臨淵派的祖師爺和瀟真派有嫌隙,所以不願意參與攻伐。但是看他的遺訓,完成沒有這方面的意思。

要麽就是臨淵派其實就是瀟真派給自己留的後路,若是有朝一日道統斷絕,至少還會有這一點存續。瀟真派的沒落,並不是突然之間就降臨的。門中諸人難道會沒有任何警惕?想必該有退步才是。

於是,葉舒開始兢兢業業地對瀟山展開地毯式搜索。為此,她將人肉寶藏雷達曹衍也提溜了出來。

可惜氣運逆天如曹衍,這次也空手而歸。在被師父逼著連續巡山一個月後,曹衍終於忍無可忍,憤而逃家,順便還拐帶了賀顯和青辰。

蘇於霜前世也沒來過宣吳洲,難得她露出點少年人的稚氣和好奇來,葉舒便讓她也下山游歷去了。傅曲舟正在結丹的緊要關頭,虞懷季要處理門中事務,兩人並未來宣吳洲。

如今的瀟山上,就只剩下葉舒、顧浚和寧玉堂,還有臨淵派一眾人等。

既然連曹衍都找不到,又找了幾天後,葉舒也就放棄了。只是在臨淵派擴建的時候叮囑董映萱,要是遇到什麽奇異之處記得通知她一聲。

此時,她圍著這個洞口轉悠了幾圈:“這裏面深的很,還有陣法的痕跡。”

董映萱先是一驚,覆又一喜:“師叔,那……”

葉舒擺擺手:“我進去探查一番,你帶著其他人離遠點。”

她正欲動作,就見聞訊趕來的顧浚一個踏步上前,矮身閃了進去。

“師父,我同你一起,如何?”

“還能如何,你不是都進來了。”葉舒沒好氣地點亮靈火,徒兒越來越不乖,辦事竟然都不向她打報告了。

幽微的火光下,她看到顧浚的薄唇微微勾起:“走吧。”

青年轉身走在前面,將葉舒面前的薄弱處遮擋得嚴嚴實實。她這才發現,顧浚似乎又長高了一點。挺拔的肩背結實有力,葉舒要吃力地踮起腳尖,才能摸到他的腦袋。

“師父。”她聽到顧浚的聲音,在空蕩的石壁間來回震響,顯得低沈又悅耳。

葉舒一時有些恍惚,直到顧浚又喚了她一聲,才頓了頓:“嗯?”

顧浚將指間的靈火朝前湊了湊:“前面好像是間屋子。”

他們一路走過來,才發覺這片山壁已經被鑿空了。兩人身處的石廊顯然是人為修整過的,那間屋子更是證明了此處或許就是臨淵派藏寶之地。

“有陣法殘留的痕跡。”葉舒沈吟道,“咱們得小心一點。”

她祭出乾坤圖,護住自己和顧浚身周。紫府內的元嬰將四周一切盡收眼底,若有異動,就能立即做出反應。

這裏的陣法看樣子是因為年代久遠而失效了,可惜葉舒在陣道上的造詣不高,無法推測出原狀。

她和顧浚進了屋子,只見右手邊的閣子上擺著許多書冊,大概是曾經施了神通的緣故,大部分沈朽殘缺,還有小部分尚存全貌。

左手邊則堆著不少箱子。有些箱子已經被打開了,裏面空空如也,有些箱子還是滿當當的。

葉舒用神念掃了一遍:“是些法器,可惜靈性已失。”

除非是靈寶,哪怕是寶器級的法器,在經過長久的棄置後,也會失去靈性,成為凡鐵。

再往裏走,後堂的正中央掛著張臨淵派祖師畫像,色彩雖已黯淡,但並未朽爛。畫像下面擺著一張條案,條案上空空如也,只在角落放著一只小盒子。

葉舒還沒走過去,忽然身形一頓,久違的系統提示音響起:“發現支線任務目標洞天,數量,三。”

顧浚見葉舒站在那裏紋絲不動,不由疑惑道:“師父,有什麽不對的地方?”

“嗯,相當不對。”

顧浚立刻戒備起來:“哪裏不對?”

“為師的幸運e屬性似乎失效了。”

顧浚:“……”

葉舒心裏面已經有一萬只草泥神獸在奔騰了,系統剛剛提示她什麽來著?發現了幾個洞天?三個?

臥槽,在修真界,這可是比中五百萬還要稀有的事!

天降大喜之下,葉舒還沒被砸昏頭。她先是用神念將條案上的小盒子掃了掃,果然,裏面有三個黑乎乎的小圓盤。

隨後又將盒子裏裏外外仔仔細細檢視了一遍,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,才隔空將盒子攝了過來。

盒子剛一落入手中,系統的聲音就響了起來:“恭喜宿主回收洞天,支線任務當前進度,5/10。”

葉舒喜不自勝,看來這三個洞天之門上並沒有禁制。未免夜長夢多,她吩咐道:“小浚,為我護法,待我將這個三個洞天之門祭煉成功。”

各家門派祭煉洞天的方法都是不同的,瀟真派自然也有其獨特的法門。葉舒一將神念附著在其中一個圓盤上,就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韻律。

這洞天並非無主之物,雖無禁制,但曾經被瀟真派門人祭煉過。其他門派的人若要將其抹去,勢必要花費無數時間和精力。而葉舒則不然,她只需沿著前人的軌跡,將自己的印痕刻印其上,這洞天就可供她任意驅使。

想當初她還是個築基修士的時候,要祭煉一個洞天需要十天半個月。現在,卻只需區區半刻鐘,就能將其變為己有。

接連祭煉了兩個洞天後,葉舒心情大好地將神念伸向第三個。將將觸到那圓盤上的法印時,葉舒忽覺不對。

她當機立斷,一把將顧浚推了出去。誰知顧浚卻抓住葉舒的手,不退反進,將葉舒圈進懷中護住。此時,那只圓盤上放出刺眼的光芒,整間石屋開始震動起來。葉舒驚訝地發現,她以為已經消散的陣法,竟然一點一點,恢覆了原狀。

次奧,被坑了!

心念電轉間,她很快就明白了。這個陣法保護的並不是石屋,而是那三個洞天之門。若是有人進來,拿走了其他東西,陣法不會有任何反應,可是一旦動了條案上的盒子……

但是我明明是自己人啊!

轟隆隆的聲響中,石屋四周的墻壁開始朝內擠壓,葉舒和顧浚動彈不得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重的石壁朝兩人壓了過來。

哪怕是肉身強橫如元嬰修士,被這麽一壓,也得元靈破碎,變成一張肉餅。

“師父!”顧浚沈聲喝道,“你快試試繼續祭煉!”

葉舒全身上下,也只有神念能動用了。她明白顧浚的意思,當即沈下心神,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與圓盤上的法印勾連起來。

那一刻似乎過了很久,其實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,葉舒觸及到了法印的正中心。

轟的一聲,四周靜止了下來。葉舒背心冷汗涔涔,她情不自禁地吐出長長一口氣,那石壁就停在顧浚身後,只差一寸,就能壓碎顧浚的背脊。

“沒事了。”葉舒剛一開口,就發現眼下的狀況似乎有點尷尬。

她與顧浚被夾在兩面墻壁之中,而顧浚的胳膊正摟著她,兩人臉對著臉,身貼著身,雖然隔著衣料,葉舒還是能感覺到青年那堅硬又灼燙的身軀。

情急之下,兩人誰都沒註意到這個過於親密的姿勢,但是現在冷靜下來之後,卻無法將其忽視。

葉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,她臉上發燙,大腦裏像塞了一團漿糊,暈暈乎乎地冒出一句:“壁,壁咚?”

顧浚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了,他不停命令自己不要去註意身下的那片溫軟,聽到葉舒開口,故作平靜地道:“師父,你說什麽?”

因為兩面墻壁之間的距離實在太狹窄,為了不讓自己的嘴巴磕在葉舒臉上,顧浚只能將頭側錯開,維持著傾斜的姿勢,將頭放在葉舒的耳側。

他一說話,葉舒就感到一陣溫熱的鼻息在耳邊拂過。升騰的酥麻感頓時從耳朵傳遞到全身上下,她下意識地顫了顫,脫口而出:“你不要在我耳邊說話,好癢。”

顧俊渾身一僵,忍不住將視線投註到了葉舒的耳朵上。石室內黑漆漆的,但憑借修士過人的目力,他還是能看到,女人如雲的黑發之下,露出一點潔白的耳垂。仿佛一顆圓潤可愛的珍珠,教人忍不住伸手去撚一撚,或者……用嘴唇去觸一觸。

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驅使著他,鬼使神差地,他微微側過頭,吻在了那只耳垂上。

☆、131|431文|學城

時間在那一瞬間停滯了。

黑暗之中,葉舒看到了顧浚的眼睛。似乎有一整片天空的星辰盛滿其中,又仿佛是滿泊的柔情如水般流淌。

“師父……”他的嘴唇還停留在葉舒的耳垂上,麻癢和震顫如同電流,帶著那聲略帶沙啞的輕喚,瘋狂流竄在葉舒的四肢百骸。

四圍的石壁早在停止擠壓後開始慢慢回退,又是轟的一聲震響,整間石室恢覆了原狀。

顧浚並沒有放開懷中的女人,他將葉舒圈的更緊了一些,微微俯下頭,那個他一直渴望喚出的名字盤亙在舌尖,終於吐露而出:“阿舒,我……”

葉舒如夢初醒,她腦中一片空白,只記得自己推開了顧浚,不等顧浚把話說出口,勉強扯出一個笑容,逃也似的走了出去。

她腳步淩亂,心跳如擂鼓,耳朵裏都是嗡嗡嗡一片。隱約聽到董映萱在叫自己,但也理會不得。

顧浚會作何反應?葉舒幾乎不敢去想。她踉踉蹌蹌地回了屋,跌坐在椅子上,只覺得渾身無力。

正是晚課的時候,臨淵派中,除了董映萱和顧浚,所有弟子都在竹林裏聽寧玉堂講道。寂靜的空氣中,葉舒可以聽到自己心跳聲,砰咚、砰咚、砰咚……幾乎要將她的神經錘斷。

吱呀一聲,房門被人推開了。她渾身一顫,待到發現來人是曹衍時,捏住椅子的手才松了開來。

“小衍,你怎麽回來了?”葉舒竭力讓自己顯得與平日無異。

“我都離山那麽久了,師父都不想我的。”曹衍努了努鼻子,他顯然沒有發現葉舒的不對勁,“賀長老和青辰也回來了,師父,山上還好吧。”

“自然是好的。”說這話時,葉舒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麽滋味。

曹衍躊躇一會兒,葉舒見他欲言又止,便道:“小衍,你有話要說?”

“嗯。”他低著頭,竟然有些扭捏的樣子,又猶豫了半晌,才眨巴著眼睛望著葉舒,“師父,我,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姑娘。”

“什麽?!”

饒是葉舒心神不屬,這回也吃了一驚。她下意識地想,傅曲舟不在宣吳洲啊?

曹衍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,臉上滿是甜蜜:“師父你也認識她的。”不等葉舒接話,他自顧自揭曉了答案,“就是素女道的楚妙音道友。”

“什麽?!!”

葉舒差點脫口而出,說好的小師妹呢?!

“師父。”曹衍見葉舒滿臉驚色,以為葉舒是因為楚妙音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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